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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的守候 自由摄影师吕玲珑记
世纪之交前后,在现代化、国际化潮流冲击下的中国,突然间掀起了一股西部探险旅游的风潮。稻城亚丁、梅里雪山、三江源、雅鲁藏布大峡谷、贡嘎山、可可西里、西藏阿里等陌生的地名随同“香格里拉”一起,仿佛一夜之间就成为最热门、最时尚的词....
........有九黄机场、丽江机场、贡嘎机场、康定机场、稻城机场等近10处。以西部人文、自然为主要报道对象的各类图书、期刊如雨后春笋,摆满了大街小巷、书店报摊,挤占着人们忙碌之后的闲暇。去年,国内一大型期刊出版“选美中国”特辑,颠覆了数千年来中国儒家文化的审美传统,把西部的雪山、冰川、湖泊、峡谷、雅丹、森林、瀑布、湿地、沙漠包括乡村古镇都推向了美的前排,让西部之美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
然而,很少有人知道,在这一时尚风潮的背后,有一个人,自1978年以来,就“全天候”地关注着西部,像一只荒原苍狼,经年累月、默默无闻地行走在西部高原的雪山与大漠之间;像一个虔诚的信徒,用他的镜头、胆识、才气与执着精心呵护和描绘着心中的圣地美景。与旅游风潮中的芸芸众生相比,他是苦行僧;在功名利禄、得失荣辱的世俗画卷中,他所寻找和发现的,是人类心灵的“净土”和“家园”,是人类精神回归的必由之路。
他就是有“中国西部探险摄影第一人”之称的著名探险摄影家——吕玲珑先生。
经过多次联系,2006年3月29日下午,吕玲珑先生接受了我们的采访。简单的开场白后,我们就直奔主题:“这次杂志准备做一个有关吕先生的选题,标题就叫‘跟着吕玲珑去旅行或旅游’。”吕玲珑立即打断我们的话:“不是去旅行,更不是去旅游,而是探索与发现!”语气坚定果断,毫无商量余地,与传闻中的他一模一样。
当时,我们心里产生一种惶惶的感觉,担心采访无法深入。也许他从沉默中看出了我们的惶惑,便放缓了语气:“明天晚上,在四川移动VIP俱乐部有一个摄影讲座,你们不妨听听。”
那个下午天气不错,城市上空有一种暖暖的色调,透过茶楼的窗户可以看见很远的地方,空气中弥漫着成都春天特有的舒爽的气息。很快,吕玲珑进入了他“苍狼”般的生活和镜头中的“西部”……
亚丁的等待
对于一生以西部为“生命栖所”的吕玲珑来说,如果年轻时代他在家组织影友开展的“艺术沙龙”活动是出于对艺术的热爱和对个体生命的询问,那么,1994年至1995年间,他对稻城亚丁的摄影考察与“发现”,则是这种“热爱”与“询问”在吕玲珑艺术生命中的一次完美的升华。
就历史事实而言,最早发现稻城亚丁的是美籍奥地利人约瑟夫.洛克。1928年,洛克从云南丽江出发,经四川木里县到达稻城,并把所拍到的照片发表在美国《国家地理杂志》上。洛克当时在中国的“身份”,并不是简单的《国家地理杂志》撰稿人,他的“本职工作”是为美国农业部收集植物种子和动物标本,为美国绘制地图。吕玲珑认为,洛克是一个对中国自然、文化资源巧取豪夺的掠夺者,其随从在丽江街头对当地人耀武扬威,施以鞭笞的事件也是他作为征服者、掠夺者的一个“证据”。在洛克之后的60多年时间里,“稻城亚丁沉睡在岁月的冰河,是一个鲜为人知的神秘土地存留着的大地最古老的记忆和大自然最真最纯的心灵。它被时光遗忘,千万年来,日升日落,默默地守着自己旷世的美景。”
诗人毛泽东曾说,“无限风光在险峰”;后来有一位诗人和道:“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更多的时候,风景是在等待与她有缘的人。所以吕玲珑说:“最美的风景永远在发现之中。”
对于风景,摄影家、画家与诗人可能是最容易产生共同语言的群体。吕玲珑在上世纪80年代也曾到过稻城,但没有发现亚丁,当地人对亚丁的美因为太过“熟悉”也知之甚少。
赵斌,是亚丁从“默默无闻”到“名动世界”的见证人,上世纪90年代他在稻城县担任过县长、县委书记,现任甘孜州扶贫办主任。正是他在稻城县长任上,与县委书记杨布热、副县长毕怀东等支持、帮助吕玲珑拍摄、出版发行了《稻城——在那遥远的地方》画册,引起了国内外的关注。因此,他认为,从摄影和审美的角度首先发现并推出亚丁的是吕玲珑先生。这本画册撩开了亚丁这个“养在深闺人未识”的“香格里拉”的神秘面纱,极大地推动了稻城县旅游资源的开发,并使之与日本稻城市结为友好县。现在《稻城》第二版《圣地稻城亚丁》已经出版。
对于后来媒体热炒的“重走洛克路”与亚丁旅游热,吕玲珑感到有些惶惑。什么叫“重走洛克路”?洛克走的是条什么路?除了商业炒作、猎奇和骨子里面的“媚外”,吕玲珑看不出有什么意义。一个地方的美景被发现、介绍给世界后,有人去旅游、观瞻是极其自然的事情,但并非吕玲珑的本意。他惟一希望的,是旅游者的心中多一点对大自然的崇敬之心、热爱之心和珍惜之心。因为那是地球最后一片净土,是人类共同的家园,是人类的“最后回归之地”。
从1995年窥见亚丁的“庐山真面目”后,他连续4年的春夏秋冬都在稻城度过。在日瓦乡,放牧的孩子们看见吕玲珑的越野车一到,就欢天喜地地围着叫他“爸爸”,牧民们拿出青稞酒、酥油茶及各式藏式点心,像对家人回归一样,与他在帐篷前的草地上把酒言欢,叙叨一年别离的见闻与家常;有朝山的佛教信徒知道他就是那个把亚丁神山介绍给全世界的摄影家,便称他为“吕活佛”——因为亚丁的旅游极大地提升了当地人的生活水平。
但吕玲珑到亚丁并不是去享受这种尊敬的。他在稍事休息之后,依然会背着他的器材和行囊,像朝山的信徒一样,围着神山一圈一圈慢慢地转。与朝圣者不同的是,有时他会面朝雪山凝视很久,有时他会在湖边反复行走;更多的时候,会和乡亲们围坐一起,谈着对这片净土的保护。
吕玲珑说,只有那种内心宁静的人才配享受亚丁神山的博大、孤独、清寂与她的绝世容颜;只有心中充满大爱的人才会感受到山野间动物的可爱与温顺,才会看见小草从清冽的雪水中萌芽,杜鹃在芳菲的空气中吐蕊,让世俗的欲念在这点点滴滴的感受中慢慢消逝、驳落……
狼行西部
西部广袤的雪山高原上,生长着众多世人瞩目、媒体聚焦的动物。但吕玲珑却对荒原上的野狼情有独钟,而且还以狼为“师”,炼就了一双“狼眼”。
有一天黄昏,在藏北无人区的阿里,吕玲珑刚点燃一支烟,突然看见远处的草丛中有两点莹莹的亮光,他高兴极了,在海拔5000米的高度能见到内地才有的萤火虫,实在是一大享受。那亮光由远及近,慢慢地飘过来,他正想站起来,突然发现那是一只狼的眼睛。狼在20米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开始观察荒原上的这位满脸胡须的不速之客。吕玲珑也静静地看着它,一只狼对于身手不错的吕玲珑来说,根本用不着猎枪。狼在观察一阵之后,突然转身跑向一座小山岗,昂首向天连续发出“呜——呜——”的嚎叫。吕玲珑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山岗上突然出现了20只眼闪绿光的狼,并向他包抄过来。吕玲珑还是静静地坐着,一动也不动,因为猎枪就在伸手可及的地方,他要拿起枪一秒钟就够了。狼群在十多米外围着他,一些狼踱着步,一些狼盯着他,差不多过了一支烟的工夫,狼群才在一阵嚎叫声中向山岗方向退去。
虽然吕玲珑一直静静地坐着未动,但那次经历显然是惊心动魄、令人震撼的。狼群给吕玲珑内心带来的改观从此影响到他的一生。吕玲珑说,狼与人狭路相逢,但我们从“和平共处”中找回了狼和人作为生命的高贵与尊严。
后来,吕玲珑每次到阿里,那群狼都会来到他的帐篷边,像朋友一样与他展开眼神的“交流”,然后离去。让吕玲珑内心最为忧伤的是,最近一次他去阿里,来看他的只有一只狼了,腿一瘸一瘸的,明显是受了枪伤。在一阵哀嚎之后,它孤独地悄然离去,吕玲珑知道,来年是再也见不到它了。
面对一群由盛而衰的狼,吕玲珑感触颇多。人到底是高尚的动物还是卑劣的动物?人活着是为了什么?难道人与动物之间,人与人之间只有不停地互相猎杀,不断地背后施放“冷枪”吗?在人类还没有诞生以前,地球上的生物种群之间,有一条自然形成又非常科学的“食物链”,各类物种在这里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享受着这颗蓝色星球带给它们的食物和快乐。即使在人类的文明史中,人与动物也可以做到和平共处、相安无事。只是到了科学技术高度发展的近百年时间,人类才疯狂地猎杀野生动物。科技应该带来文明,可同时带来的却是人类更多的丧失理智的行为。在两次世界大战中,有“万物灵长”美誉的人类,自相残杀,死伤者何止千万计。所以,技术的进步并不等同于人类文明的进步,技术在某种程度上,会让人类的“原欲”更加膨胀,更加失去控制。
狼是一种独特的动物。在动物界没有特别的优势可言,但狼的群种非常顽强地生存下来了。虽然狼也淘汰其他弱小动物,但狼的“淘汰”是正大光明的,有利于物种的进化。与狼相比,有的人就无耻和卑劣得多,对比自己弱小者,使用的是强权,是暴力;对比自己强大者,则表面笑脸相迎,背后却冷枪致命。
“像狼一样观察,像狼一样坚持,像狼一样生活。”逐渐成了吕玲珑人生的座右铭。
2001年,吕玲珑到石渠,在考察过程中,他发现了扎溪卡草原上的白唇鹿,他决定要把这“美丽的精灵”拍下来,但白唇鹿很胆小,要近距离拍摄得另出奇招。吕玲珑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冬天来临时,白唇鹿要从高山草甸向低山草地迁徙,他们决定在白唇鹿迁徙的路上挖一个大坑,预先把设备、人员等全部埋伏起来,守株待兔。11月的石渠,野外的晚上特别冷,他们一等就是几天,终于在一个斜阳西下的时刻等到了贵客——上千只白唇鹿。对于用光与影来表现情感、理想的摄影艺术家,这当然是一顿精美的大餐。当吕玲珑拍好下山时,他的藏族助手突然用手指向另一面坡地,原来那里还有一群白唇鹿。吕玲珑略作观察,就意识到,那是一幅“月亮与白唇鹿”千年不遇的动人画面,可是月亮在左边的山上,而那群白唇鹿在右边数公里之外。他与助手拿着设备骑马飞奔而去,在一个不惊动精灵的距离内迅速架好相机,终于捕捉到一幅可遇不可求的佳作。
从吕玲珑平静而自然的叙述中,记者感觉到,如果吕玲珑的性格中没有“狼性”或再少点“狼性”,可能世界上就没有这幅照片了。
有人称摄影人的生活是“守候太阳”,但吕玲珑不以为然:什么叫守候太阳?太阳东升西沉,永恒如斯,其光芒如真知一样,辉照、温暖着万物众生,她是那样的博大、高远,需要你什么守候?如果叫“太阳的守候”,则要真实得多。太阳燃烧自己普照世界,人人平等,万物平等,但又有几人真正理解太阳的这种完全“无我”的境界呢?所以,太阳注定一生都在“守候”,就像绝世美景永远都在等待有缘人一样。
吕玲珑对西部的爱既源于他人性深处的呵护,又有对西部自然、历史、文化的极端崇敬。所以他非常反感那种“征服自然”的行为。吕玲珑认为,大自然只能“接近”或“探索”,艺术家从大自然中能够获得的是一种“审美”享受。那种登上珠峰就认为征服了世界的人非常可笑,他最多只能说是战胜、征服了自己。大自然是不可能被征服的。
由此,吕玲珑对当前一些主流意识也表现出了深刻的独立思考和批判的精神。譬如与世界“全面接轨”,譬如“时尚”。西方因为经济的发达,其政治、文化自然具有一种“强势”意味,就像曾经人们以会讲“广东话”为荣一样。经济也许可以全球化,甚至政治体制也可以全球化,那根置于各民族血脉深处的传统文化可以“全球化”,可以“全面接轨”吗?那只能是民族的消失和文化衰落,一个丢掉了本民族“源精神”的全面接轨只能叫“殖民文化”。而“时尚”,其本质就是人类“享乐”、“物欲”的不断翻新和放大。
我们问吕先生每年长达七八个月的高原生活,怎样克服那种无以名状的“孤独”,他说,“孤独只有天才才能享用”。我们也问吕玲珑是否会带一些书去读?吕玲珑反问道:“在如此神奇壮美的大自然中读书,是不是显得有点假呢?”
吕玲珑说,他现在的基本技能与知识,在年轻时就已经具备了,他的许多想法,一直深藏在他的内心,只有到了某个时候才会“喷发”出来。就像摄影界,以为他是一个“风光摄影家”,但吕玲珑的人文图片却是风光图片的十倍。吕玲珑说,这些图片在未来的几年将会陆续面世,献给那些热爱大自然,热爱西部文化历史的朋友们。
狼读人生
“特立独行”这个词,是对吕玲珑这类人物的一个准确描述。
在非常“红色”的年代,少年吕玲珑就从父辈们的言谈中,听到了更多真实的声音,看到了社会鲜为人知的另一面。他感到,父辈们正在经历的生活并不是他所想要的东西。因此,在那“读书无用论”盛行的年代,他就有意识地通读了《马克思恩格斯全集》,广泛涉及有关人类文化史、哲学思想史、文学、美学等方面的书籍,最终有所心得,养成了独立思考的习惯。17岁到部队后,除了军事素质过硬外,他的大胡子、质疑领导、经常不守规矩,使他获得了“俄罗斯暴徒”的外号。
随着社会开放程度的提高,吕玲珑的视野变得更加广阔。他对主流价值观有一种天生的敏感,并时常产生一些非常“叛逆”的观点;同时,他对自己有非常强的自信甚至“狂妄”,对一些社会流行的价值准则显得不屑一顾。
早年,他曾参加过摄影界的一些社会活动,然而,对社会、人生与艺术理念的严重分歧,最终造成了他与
“主流”艺术家们的分道扬镳。自80年代初他的一幅题为《乡恋》的九寨沟风光摄影作品在国际上获奖后,他就再未参加过任何影展。1985年,他经过深思熟虑,毅然辞去公职,成为了国内最早的职业摄影师之一。
只有到了西部高原,吕玲珑才能享受到他内心狂热追求的纯净和创作的纯粹。“西部的美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那是一种震撼人心的美,一种引人入胜的美,一种博大人格的美,西部的辉煌和沧桑是一部读不完的历史。”
在交谈中,我们感到,吕玲珑是个很有煽动性、又有些“狂”的人,言语中不乏孤傲。他的声音浑厚,底气十足,他会随时将话语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我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够唤起人们对大自然的热爱之情,对人类自身命运和家园的关注”。现在吕玲珑仍然坚持他早年的宣言。
不过,吕玲珑自己也承认,他的我行我素、以自我为中心、不考虑他人感受的个性,让一些曾经的朋友离开了,当然也沉淀下了真正的友谊。吕玲珑能让人们产生尊敬的,也许正是因为他没有选择那种看似与社会合拍的平衡,他是一个极端理想主义者,苦苦地追寻着理想的光芒。为了理想,他可以忍耐,可以放弃,甚至可以毁灭!
“一个没有文化底蕴的人,一个没有悲悯之心的人,其作品即使外壳华丽,也终究是苍白而无生命力的。”
“我不想成为一个摄影工匠,我选择西部,因为我觉得在那里能形成属于我的个性语言,然后我把这种个性语言尽力做到极致,不允许它流于世俗。”
“我希望自己能达到艺术至高无上的境界。我所做的一切其终级目标是成为人类文化史上的一颗星辰。为此,我要用自己的生命去铺垫。”
“我每次去西部其实是一个十分享受的过程,那里的原始和纯真与我的精神世界相融,因此,我必须不断地离开城市,走向西部。”
“这20多年我从未因外界的影响而对自己的选择产生怀疑、动摇。不过我也承认,没有我性格中的偏执和孤傲,我也不可能坚持到今天。”
与吕玲珑对话是需要智慧的。有时,他像一位哲学家,用词简练准确、意蕴深厚;有时,他又像一个编故事的人,不经意中一个情节感人的故事就已经完成。
1998年10月至12月,中国科学探险考察队成功地分段徒步穿越了号称世界第一的雅鲁藏布大峡谷,当时,主流媒体对这次考察作过轰轰烈烈的追捧与报道。然而,这支科考队比吕玲珑自己组织的“摄考队”晚了整整一年半。1997年5月至11月,吕玲珑和他的助手徒步穿越了全长500多公里的大峡谷,然后沿喜马拉雅山脉西行,经狮泉河、界山大坂入新疆和田,横穿号称“死亡之海”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过阿勒泰,沿“古丝绸之路”到嘉峪关,再经若尔盖草原返回成都。历时半年,行程28000多公里,耗资数十万元,拍了近万米的电影胶片和1000多张彩色页片。
从成都抵达喜马拉雅山龙头处的南迦巴瓦峰后,吕玲珑准备了足够50天的给养和各种器材,雇了一支由30多个当地人组成的民工队伍。穿越大峡谷时,正当雨季,淫雨霏霏,半月不停,他们穿行在腐殖质形成的沼泽地中,终日衣服透湿。每晚架起帐篷,
第一件事就是烤衣服;而天一亮,衣服又被淋湿了。不能搭帐篷的地方,就露宿荒野,或钻石缝、山洞。大峡谷中,有一半的地方无路可走,只能在蛮荒中开路而行。杂草丛中,树枝上,随处可见吐着毒芯子的眼镜蛇、金环蛇。有时清早醒来,会在胡须中摸出一个黏糊糊、圆鼓鼓、不停蠕动着的东西,明知是一只吸饱了血的蚂蝗,但心里还是禁不住打冷颤。还有剧毒蜂、毒蚊、牛虱子等等,冷不丁就向这群汉子发起疯狂的围攻。
“那是怎样一种情景哟!雨水、汗水混杂着被蚂蝗撕开伤口涌出的血水,把每个人装扮得狰狞恐怖,好像是从鬼域中走来的一群怪物。”至今想起来,吕玲珑仍面色凝重,但最让他心痛的是损失了几盘他视若生命的摄影胶片。在涉过一条没腰深的激流时,一名挑行李的民工不慎被大浪卷走,好不容易在下游将人救起,7盘已经拍好的胶片早已不见踪迹。
1998年5月,吕玲珑拍摄的《南迦巴瓦大峡谷》出版,这是迄今为止惟一一部最全面反映雅鲁藏布大峡谷风光民俗的大型画册,引起了国内外的广泛关注。1999年的昆明世博会,西藏自治区人民政府将这本精美的画册作为礼品赠送给各国政府官员,为西藏代表团挣了很多印象分。
吕玲珑说,在摄影界,有不少人满怀理想来到西部,但最终选择了放弃和离开,很少真正有人能够坚持下来深入这片土地。一些人仅仅是猎奇,拍两张作品参赛,得个奖,从此受用一生。他们并不真爱这里,更没有融入这里的山水人情。
看过吕玲珑照片的人,都会被他镜头中的绝世美景所震惊。然而,发现这种“绝世美景”的代价是巨大的,甚至可能付出生命。吕玲珑曾多次遭遇车祸,1984年在甘孜翻车,他连人带车掉进了海子,几年后的又一次翻车,他被扣在车底,肩部、手臂等多处骨折。还有一次,他的助手开车不慎撞伤了一个山民,正当他与助手抢救伤员时,数十个愤怒的山民围上来不由分说将他们暴打一顿,险些成为“拳下鬼”
。
吕玲珑因为一生性格中孤傲坚韧、特立独行,在国内普通百姓中知名度并不高。不过,国外一些权威的专业机构早就认识到了吕玲珑在中国摄影艺术界的价值,他们到处寻找吕玲珑,要与他合作,但吕玲珑的“傲骨”让“老外”们经常吃闭门羹。
几年前,吕玲珑曾经写过一份简短的“自述”,其内容是这样的:
“1952年,我来到这个世界,该发生的事都已经发生了,没有发生的事,那属于未来,我只有静静地等待。
读过书,上过学,只为能在无知的洪荒世界里挺起腰来。
人都有太多的嗜好,我选择摄影,那是因为我的嗜好太少。
常听人说:山是神,云是魂;霞是色彩的汇聚;雪是某种人格,白的那样洁静。牧羊阿达的憨实,卡斯巴郎(维吾尔小女孩)的微笑,马背上骑手的骠悍,雪水清溪旁少女的注目,是山,是魂,是色彩的总合,是人性里永远的纯真。这一切在我的心里烙下人性完美的印记。昂首长叩——是我献给大地的吻!
林海苍蟒,沟壑纵横,冰峰峭壁,飞沙走石,一如那疯狂的汉子,用树枝在溪旁的沙滩,勾出情中的小屋,在那里与山拥抱,与水调情,与林同居。
如此而已。”
吕玲珑最后对我们说:“有些东西,你不要看得太重;有些东西,你必须用一生去坚持。”而吕玲珑给自己的定位则是:我是一个孤独的牧羊人,赶着自己的羊群走向遥远的地平线,争取着回过头来冲着人们笑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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